永遠的謝晉-理想中國的藝術良心(之十八):20年忘年之交(1988-2008)
/ 巫本添

謝晉1991 年拍成「清涼寺鐘聲」,在當年四月三日首映(我來不及參加),是一個非常感人的故事,是謝晉電影描述情感珍貴的故事傳統。日本棄嬰在大陸活了下來,最後當了佛門法師( 明鏡法師),由「最後的貴族」男主角
濮存昕演明鏡法師,丁一演好心的羊角大娘,日本女星栗原小卷演大島和子。香港豪成出品。

謝晉的政治敏感度是非常老到的,清涼寺鐘聲符合當年大陸組織拉攏日本的政策。1988 年濮存昕在曼哈頓拍最後貴族時,大家都叫他小濮,他是個非常謙虚而低調的人。1989 年春天我在北京由他作東共進午餐,他夫人相陪,共處了一下午。夫人是北京知名芭蕾舞星,俊男美女,真的是天生一對。小濮謹言慎行,小我三歲,1988 年他的單位是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後來他升為副院長,後來小濮在北京搞了一個實驗劇場,就是源於1988 年,他在曼哈頓我曾經帶他去看過外百老匯的實驗劇場,我鼓勵他在北京也可以搞一個試試看。小濮是大陸第10/11/12屆政協委員,可說是組織一路栽培的人,2020 年12 月15 日被選為中國劇協第九屈主席。

1991 年我沒有來得及赴約,謝晉和小濮都很失望。

謝普在1993 年拍了「老人與狗」,根據張賢亮的寫實小説「邢老漢與狗」改編成電影劇本。張賢亮是文革之後,最紅火的作家。1992 年謝晉在
寧夏影視城拍老人與狗也請我去探班,我也去不成。但是世界真的很小,而且無巧不成書。

2019 年末,我人在台北,也是從紐約回台的丁大哥在台北擺桌,請我吃飯,席上有位丁大哥的文化老友查兄,飯局之後,留下Line 聯絡,我最近寫永遠的謝晉,也line 給查兄一睹為快,沒想到查兄回言,説西部影視城是他和他表哥張賢亮合資的,而且謝晉白天拍戲,晚上和他們表兄弟,吃羊肉喝白酒,而女主角斯琴高娃也在一起,度過了好幾個愉快的晚宴。

1992 我沒去寧夏探班,和查兄失之交臂,27 年後台北夜宴也未知此往事,如今2021年我寫永遠的謝晉,才知道這段因緣。是的謝晉白天拍戲,晩上喝酒。一點也沒錯,1988 年在紐約就是如此。

謝晉1993 年在「老人與狗」上映之後,因為在1995 年真實故事的男主角程鵬,被判死刑,引來非議,往後四年無電影可拍,一直到1997 年才被組織看中,拍了一部歷史電影「鴉片戰爭」。使我想起1962 年上映的「紅色娘子軍」,當年大陸的第一夫人
江青,親自點名謝晉去導這部政策宣導片的。但是1994 年謝晉在上海拍了電視劇。

1994 年我去上海兩次,兩次都有見到謝晉,第一次有見到1989 年春天認識的那些年輕人,大部分都在上海電視台工作,謝晉導的「三言二拍」在電視上有播出。而「 大上海屋檐下」就無法播出,沒有人知道原因,謝晉更是封口不言,2021 年的今天,我才從網路上知道,後來在2006 年這部電視劇被改名成「紅色年代」播出。

我1994 年兩次在上海都住在靜安區的希爾頓酒店Hilton,第一次和謝晉在Hilton 晚餐喝完酒後,兩人都有醉意,他說:你怎麼可以放棄拍電影? 你到紐約念了四年的研究所是為了什麼? 又念戲劇,又學了拍電影三年, 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可惜呀!我回答說我已經成為一個虛無主義者,像Dostoevsky 小說的人物。我甚至舉了一個實例,我在電影研究所的同班好友Jim Jarmusch ( James Robert Jarmusch) 和我翻臉不認友,就是因為我不想再拍電影了。

那個晚上,我深深體會到謝晉是多麼地認為我有才華,謝晉的厚愛,多麼不一樣,謝晉在1949 年後,在大陸一波又一波政局的動盪不安中,他有驚無險的捱過,他能欣賞我這個在臺灣長大的土生台灣人,是多麼特殊的情懷。謝晉連自己兒子的電影夢都無法幫成,還有心想來幫我,可見對我感情之深。

我1994年第二次再到上海,當天晚上謝晉和我又見了面,他仍然沒有放棄對我的遊説,他透露了他自己的香港和新加坡的拿資金管道。謝晉對我真的是沒話說。

可是隔天中午在上海的希爾頓酒店前,我就被人設局綁架,真是驚心動魄的經過。唉!吉人自有天相,Hey 今天我仍然活著。I am still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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