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年春天我在北京的第三天一大早,得知我認識的北影的一位女演員,得了急性腸胃炎 ,住院治療中。我立即趕往醫院探視,看到她躺的醫院病床是放在走廊上,走廊上到處是病床,觸目驚心。她手臂血管上挿著點滴針,旁邊掛著點滴帶,憔悴而蒼白的臉面,頭髮一束在腦後,我幾乎認不出來是她。她看到我,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她説等一下會有一個要好的朋友,會來醫院看她,希望我不介意,因為她並不知道我這麼快就來探望她。她知道我人已經到達北京兩天了。也知道我前兩天的行程。
在她朋友未來之前,我走向醫院的女護士求助,看有沒有辦法安排她住進病房,走廊上人來人往,怎麼有安靜休養的可能? 我自我介紹我是電影芙蓉鎮導演謝晉的紐約朋友,是謝導邀請來大陸的,和大陸第一任駐美大使柴澤民,共同坐飛機的頭等艙來大陸訪問。我並且給了這位女護士我的名片。這一招顯然有效,女護士説她會去報告主管,沒多久女演員的病床就被推到單人病房。女演員問我有沒有給護士錢,我説沒有,而且説等一下再談吧,因為另一位來探望她的男性朋友已經走了進來,所謂單人病房是沒有門的。
這位她的朋友穿著很名牌,他知道我住在曼哈頓,非常興奮熱情和我聊了起來,他眼睛卻是注視著女演員,他説怎不早點向他說會住院,他對著我說只要他打個電話,住單人病房準沒問題。我認為他沒有誇大其辭。因為他的老爸是某軍隊的頭目。
他很健談,和我極投緣,而且他至少比我小10 歲以上,他很客氣稱呼我大哥,我當然知道他不是等閒之輩。何況他和女演員的關係也有一定程度。我39 歲那年之前,除了大陸,走遍歐美及亞洲各先進國家,絕對不會看走眼。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講了這個他自己的故事。
在大陸南方某個城市的機場,他人早已坐進飛機,但是他坐的飛機卻不能起飛,因為飛機正前面的地上躺著一個女生,旁邊圍了一羣軍人在保護她。飛機駕駛也不敢動,因為這個女生就是他的前女友,不,應該說是他想斷了關係的現女友,談判破裂,女友不願意讓他離開,也動用了她老爸的勢力,帶了一羣軍人擋住飛機,不讓飛機起飛,要知她老爸也是軍隊的頭目。最後由男女主角雙方老爸在電話中達成協議,來了一部專車,車上幾個女軍人把他的女朋友抬走,飛機才能順利起飛。
我們愈説愈起勁,女演員到過紐約市拍過戲,把我形容成可以呼風喚雨的俠客。我向他説世界不只是大陸,要出去走走看看,眼界才會廣,而且要玩要趁年輕體力好,我說老了跑不動了,玩個屁!他聽了好樂,直説大哥就是直爽痛快的好漢。我説: 玩要有錢有閒,也要玩得有Style,要有個人風格。我又說: 你的條件不下於我,肯定可以做得到。那個城市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白天晚上不同。我可以教你。
我稱讃他和前女友的關係:是拿得起,放得下。了不起。人可以風流,不能下流。例如朋友之妻不可戲,
天涯何處無芳草。真的是大哥教小弟。無所不談,武林秘笈,私相授受。我說女演員是很善良很上路的女生,話沒説完,他馬上打斷我的話: 大哥,你放心,她是我的哥兒們。我們談了近四個小時,我不參加午餐,因為我和女演員念清大的弟弟下午2點有約。
這件飛機場的軼事anecdote, 現在寫來,使我想起另一件和我有關的美國機場事件,隔兩年1991年末,我兒子
已經過了一歲,我雇用了第二個baby sitter,,住在我家的Baby sitter 從上海來紐約探望她妹妹,妹妹是上海知名的芭蕾舞星,在曼哈頓的頗有名氣現代芭蕾舞團進修,參加公演。這個舞團就在曼哈頓格林威治村六大道和9 街交叉口,那時我就住在9 街五大道,差一個街口。所以這個妹妹時常到我家來看姊姊,有時也住在我家。有一天妹妹突然失蹤了。姊姊説連絡不到妹妹。
隔了兩天FBI 打了電話給我,跟我問了好多問題,好多好多預想不到的問題,最後要我去JFK 接這個芭蕾舞星,把我當成她的保護人。原來她被綁架,在Texas 某機場,某架飛機內的手推餐車內,她被塞進去, 飛機是飛大陸。FBI 認定綁架她的人是她在大陸
前男友。此人來頭不小,是南方最知名城市組織第一把手的公子。此公子並不在同一飛機上。FBI 把芭蕾舞星從Texas送到JFK , 把芭蕾舞星交給我。不到一個禮拜,她在表演前的rehearsal 因為恍神摔倒,左腳扭傷進了附近的Saint Vincent 醫院,不可能完全恢復,從此舞蹈生涯結束。是另類的黑天鵝事件。大陸組織上層不肖的下一代,如此胡作非為,是下流之下流,不談也罷。
至於在北京的哥兒們,在1993年,六四過後4 年,果真來曼哈頓找我,他也知道此事。罪惡滔天的行為,至今仍然消遙法外。但是美國聯邦級的犯罪,沒有破案,永遠不會結案,永遠會追究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