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段的單元 (The Stanza as a Unit)
惠特曼的自由詩體最具特色的部份該推一段之內行與行之間的安排方式。就句子的結構而言,惠特曼所採用的技巧與聖經舊約中許多詩章的發展方式相同,修辭學上稱之為對句法 (parallelism);就思想的推展程序言,惠特曼利用一種獨特的技巧,通稱為目錄詩 (Catalogue verse)。
1.對句法
所謂對句法便是將一組數目不定的詩行(如以When Lilacs為例,少則僅為兩行,但多可至七、八行)相呈並列,各句中的詞類或思想排列次序原則上都遵守一定的格式,於是前句中的句構如為主詞-動詞-受詞,則尾隨的句子也作同樣的安排。When Lilacs一詩中這類的例子俯拾皆是,如:
O western orb sailing the heaven,
Now I know what you must have meant as a month
Since I walk'd,
As I walk'd in silence the transparent shadowy night,
As I saw you had something to tell as you bent to me
night after night,
As you droop'd from the sky low down as if to my side,
(while the other stars all look'd on,)
As we wander'd together the solemn night, (for something
I know not what kept me from sleep,)
As the night advance'd, and I saw on the rim of the west
How full you were of woe,
As I stood on the rising ground in the breeze in the cool
Transparent nigh,
As I watch'd where you pass'd and was lost in the
netherward black of the night,
As my soul in its trouble dissatisfied sank, as where
You sad orb,
Concluded, drop in the night, and was gone. (57-65)
幾乎每行的句構都是As-代名詞的主詞-動詞。此組對句法一再使用,主要在襯托第五十六行Now I know what you must have meant一句中的各層含意。此處用字固然稍嫌繁複,可是並未給人一種徒費筆墨的感覺。也就是說,對句法的紛亂中自有其統一性,而這種統一性通常藉在前或在後的概念性聲明(如第五十六行即為一例)加以提示,以免讀者為繁紛的印象所迷惑,甚至忽略了整組對句法所孕含的中心旨意。
When Lilacs一詩中對句法的使用較為特出的為第二、三、五、六、八、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及十六等節。啟首的詞類固然有不少是名詞、冠詞或副詞等,但最常見的應該算介系詞,如With(第三、六、十一節),In, Over(第十四節)等。這類對句法經常以掉尾句(periodic sentence)(至句尾整句之主要意念使完全表明的句子)收尾,如第六節一系列以With這個啟首介系詞(introductory preposition)為首的句子,配合一個簡短有力的掉尾句:I give you my sprig of lilac使用,宛然擲地有聲。
這種對句法廣泛使用的結果,就詩的內涵言,乍看似令人有目眩神迷的感覺,但事實上惠特曼的企圖也就是要把他感受到的一切匯集一處,貫徹他無所不容(inclusion)的人生觀與美學原理。更進一步說,若干無法以正式邏輯推理的意念,以這種對句法一在旁敲側擊,倒也可能揭露若干的真相。就句構觀點看,行與行之間看似散漫無章,缺乏「後應」的韻腳;然而,惠特曼以對句法代之,倒頗能製就一種「前呼」的緊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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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目錄詩
目錄詩原指詩中包括一系列的人名、地名、事物或思想,而每組名稱中通常含有一個相同的主體,如英雄氣概、美、或死亡(如When Lilacs中的目錄詩)等。這種技巧上溯古代文學,並散見各國文學作品中。目錄詩原先的功用與教學有關,主要是充當文字啟蒙的讀物,也就是孔子所謂學詩可以多識鳥獸草木之名的意思。
很顯然,惠特曼目錄詩的功用不僅限於此。他深信詩人若想對宇宙的真諦有深刻的體認,最佳的途徑莫過於將一連串的事物一一加以列舉,而再列舉的過程中,宇宙的基本肌裡紋路自然而然會從字裡行間湧現。
When Lilacs這首詩就全盤而論,目錄中的三大要項為紫丁香、畫眉與金星。而這三意象之下更有許許多多的景物加以烘托,而相互之間經過一番抗衡消長之後,終於獲致結局處的任命與安詳。關於此點,相見本書「意象」。
就段這個單元而言,目錄詩的應用方式完全誓師中人當時的心境而定;換句話說,目錄中同一主題之下,項目之多寡常依詩中人星降之激盪程度而定。以第一節為例,詩中人開宗明義揭櫫了三大意念-紫丁香、金星與哀思。緊接著第二節詩中人再度提起金星(象徵死亡),於是他再情緒激動之下一口氣列了八個意象-墮落的星、悲哀的葉、相詩的星、陰翳、殘酷的手、無助的手及殘酷的雲、再再都與金星息息相關;也可以說,金星是個同分母的因素(象徵死亡的通性),但詩中實際的描寫則不僅限於金星本身;相反地,詩人以這種的「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方式寫金星,不但能構成一幅多采多姿的畫面,更能將星得本質與象徵意義作各方面的透視,並進而面面俱到地勾出金星真正的內涵。另第六節中,說話人的情感隨著靈柩的出現而進入第一高潮,他一口氣娓娓道出八行目錄詩,每行以With啟首,並以連珠的方式訴說靈柩過處,普天之下萬物兆民如何同聲追到林肯的死。
當目錄項目過分繁複時,惠特曼通常在啟首或結尾處穿插一個摘要式的說明,如第十一節之第二段描述靈堂中準備懸掛的圖片,畫的內容幾乎包羅萬象,即以大類分也長達九項,於是惠特曼事先巧妙地冠上一個概括性的聲明-成長的春天及農場、房舍的圖片(第八十一行),一句話把緊接著的七行全部加以貫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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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其他-呼告與感嘆語
段這個單元中另外值得一提的修辭技巧是呼告(Apostrophe);詩中人對他意念中所有的人與物說話,呼而告知。第七節便是很好的例證,死亡似由一個抽象的概念一變而為有血有肉的聽眾。
呼告往往與感嘆語同時出現,因此O這個感嘆語語呼告的對象(如死亡)同進同出。除此之外,惠特曼為加強效果,甚至將這種配合一前一後將一小結圍起,如O death /-/-/-/ O death(第五十至五十四行),其效果之強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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