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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
作者Author  /  William  Blake  威廉 • 布雷克
William Blake

Provider: Carol Lin/林依薇

 
 總論

 田園牧歌的傳統思辯

 社會現實的制約和奴役

 打破二元對立的西方邏輯

 
 
 
 總論

《純真與經驗之歌》 ( 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 ) 是浪漫時期英國詩人威廉 • 布雷克 (William Blake, 1757-1827) 於 1794 年集結成冊的詩選。早在 1789 年《純真之歌》( Songs of Innocence )便率先出版問世,直到 1793 年布雷克陸續完成《經驗之歌》( Songs of Experiece ) 後,才於隔年正式將兩部分的詩合而為一,並加上副標題「揭露人類靈魂的兩個對立面」("showing the two contrary states of the human soul")。布雷克最著名的詩大抵出自於這個作品,包括分別歸類在「純真」和「經驗」歌中的『羔羊』("The Lamb") /『老虎』("The Tyger")、兩首『掃煙囪的孩童』("The Chimney Sweeper")對詩、以及『病了的玫瑰』("The Sick Rose")、『倫敦』("London")等「經驗之歌」。儘管布雷克本人並不把有著童稚天真口吻的《純真與經驗之歌》視為專門給兒童閱讀的成長詩作,至今仍有不少評論將裡頭的詩放到「兒童文學」的脈絡下去檢視,盛讚其為之中的先驅。對於其他文學評論者而言,這個布雷克詩人生涯的第二個嘗試(之前他只出版過一本詩集 Poetical Sketches , 1783),在田園牧歌(pastoral)的傳統思辯下以及對社會現實的反動之外,更預告了他往後日趨神秘晦澀的詩學發展,也就是越來越直指人類內心和命運的預言啟示作品(prophetic books),像是《天堂與地獄的媒合》( The Marriage of Heaven and Hell , 1790-1793)、《米爾頓》( Milton: a Poem, 1811) 以及《耶路撒冷》( Jerusalem: The Emanation of The Giant Albion , 1820)。

如同晚輩的其他浪漫詩人,布雷克的詩一方面批判制式僵硬的理性主義和剝削冰冷的社會機構,另一方面致力於呈現拓展人類的直覺和想像力,在困頓的現實中企圖超越自身的限制和視野。然而他留給後世的藝術遺產並不止於文字的創作,自幼習畫拜師雕刻的布雷克,成年之後更發展出新的刻蝕技術relief etching,「抗酸性的漆在銅版上寫作及繪畫設計,如此一來文字與影像就可以由同一步驟印出,並使用任何想用的顏色。然後成品可以加上水彩著色,製造燦爛且精細的畫面,如同中古世紀的手抄本一般,這也是布雷克心目中理想的結晶。布雷克因此成為自己詩集的出版家--從插畫、裝飾、印刷、結集成冊都包辦」(林怡君,【威廉•布雷克William Blake的圖像創作】)。《純真與經驗之歌》當然也不例外,它同時也是布雷克最受歡迎的插畫書,有些評論家甚至認為,要對他的詩作有完整的詮釋,必須配合著同名的畫作一起閱讀。這一點也讓布雷克特出於其他的浪漫詩人,透過文字和圖像兼具的渲染和表達,布雷克更加立體鮮明地描繪出他獨特的眼界和世界觀。

 

 

 田園牧歌的傳統思辨
知名文學評論家 Harold Bloom 在《威廉•布雷克的純真與經驗之歌》( William Blake's 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 )一書的專文中,特別把作品放在田園牧歌(pastoral)的脈絡下討論,強調此文類所承載關於「自然天成」(Nature)和「人為藝術」(Art)的對立關係。田園牧歌通常呈現的是詩人心中嚮往的「黃金時代」,一個隨著進入社會文明,沾染人生經驗便消逝的的自然狀態。然而無論詩人如何想用文字來恢復再現所謂「純真」的失樂園,最後所呈現的仍是非自然的人為雕琢結果。也就是田園牧歌看似美好單純的表象,往往蘊藏矛盾的經驗之談以及對死亡的終極恐懼 (1-2)。列舉純真之歌中的『序曲』("Introduciton")為例,原為吹笛手(piper)的敘事者看見雲端上的小孩催促他演奏「羔羊之歌」,接著要求他放下笛子唱出同樣的歌,最後敦請他拿起筆成為詩人,寫下「誰都可以讀」的同名詩篇。從直覺感官性的抽象音樂到充滿文字的詩歌,『序曲』似乎透露出一種必然會改變的脆弱純真,只能存在於詩裡的人造假象。所以聽見吹笛手的音樂以及歌曲的孩童,是用「哭泣」來回應這份模擬兩可,進退兩難的快樂與傷悲,並且在吹笛手準備拿起「空心」同時也可以稱為「空洞」("hollow")的 蘆草 筆時,消失不見("So he vanish'd from my sight /And I pluck'd a hollow reed.")。這裡藉由「純真之歌」所重現的無邪狀態,似乎就要在吹笛手拿起筆,「 蘸染」了清澈河水開始寫作後(And I made a rural pen / And I stain'd the water clear / And I wrote my happy songs"),邁向一個未知 ("Every child may joy to hear")不確定的未來。然而在經驗之歌裡的『序曲』,卻也肯定了「人為藝術」特別是詩人(Bard)利用文字召喚的潛力和更新的眼界 ("Calling the lapsed Soul / And weeping in the evening dew / That might controll / The starry pole / And fallen fallen light renew! / O Earth O Earth return! / Arise from out the dewy grass")。敗也人為/文字,成也人為/文字, 「自然天成」(Nature)和「人為藝術」(Art)既對立卻又相互交纏,自然少了人為的想像力或許永遠無法呈現回復它的本質精華,而藝術缺乏對於自然/人性的嚮往和感情也只是徒增虛榮與 束縛。布雷克在《 純真與經驗之歌》不輕易倒戈用二分法來判斷優劣高低給予答案,而是藉由「揭露人類靈魂的兩個對立面」之間不斷的辯證,來尋求面對日益貧瘠、僵化、剝削的社會生活,所能做出的最好回應。
 

 

 社會制約的現實與奴隸
《 純真與經驗之歌》另一個更廣為探討的層面,是多首詩歌裡透過孩童口吻所描繪的殘酷現實以及對此所做出的社會批判。其中又以兩首『掃煙囪的孩童』("The Chimney Sweeper")的對照最為強烈。〉純真之歌裡『掃煙囪的孩童』最諷刺的景象可能還不是那些身陷猶如棺木一般沒有出口的煙囪的童工,而是最後兩個詩節透過天使的權威形象所加諸的督促和保證,只要守規矩盡本分就能進天堂的空洞支票,是如何內化到年幼敘述者本身的心靈 ("And the Angel told Tom, if he'd be a good boy / He'd have God for his father & never want joy" ; "Tho' the morning was cold, Tom was happy & warm /

So if all do their duty, they need not fear harm") 。進入到經驗之歌,掃煙囪的孩童更進一步將箭靶指向制約與奴役的罪魁禍首──官僚、教會等社會機構和他們因為自私圖利所深植人心的意識形態,父母和其他成人不過是傳播加害的共犯("Where are thy father & mother say? / They are both gone up to the church to pray" ; "And because I am happy, & dance & sing / They think they have done me no injury / And are gone to praise God & his Priest & King / Who make up a heaven of our misery") 。而在禁錮身體行動自由和發展的背後,最令布雷克無法坐視忍受的理應是束縛心靈和想像力的後果。被奪走的天真和無法選擇的經驗才是 《 純真與經驗之歌》真正想要反駁批判的限制。布雷克在這個作品的確近乎「預言」的揭示邁入二十世紀後的現在文明,逐漸浮現的社會問題以及核心的內在危機。

 

 

 打破二元對立的西方邏輯
乍讀《純真與經驗之歌》極容易的把裡頭的詩截然分成兩類,並根據兩造不同的表面內容──「純真」透過孩童的眼光敘述未被社會污染的愉悅純潔狀態而「經驗」則諷刺呈現令人失望的現實世界──作出二元對立的結論:不是純真的境界「高」於混淆的經驗,就是豐富的經驗其實遠比純真的狹隘來的「深刻」。但無論是哪一種解讀,其實都落入了傳統西方二元論的謬誤,不僅將萬事萬物都簡單僵化成兩個對立的元素:「男性」vs.「女性」、「身體」vs.「心靈」、「善」vs.「惡」、「生」vs.「死」乃至於「純真」vs.「經驗」,更加深兩者之間水火不容的絕對性判斷,好像一旦我們認可讚賞「心靈」的優越勢必要貶低否認「身體」的價值,或者如極端份子徹底反轉「女」「男」「惡」「善」的顛覆策略。然而就如評論家 Keith Sagar 所分析,布雷克透過許多組詩呈現兩個對立面的用意,並不在於證實呼應幾千年來早已存在的西方思想邏輯,反而是利用超越一般語言形式「形而上」的詩的語言來打破二元對立的限制,強調對立元素相互之間的關聯、和解以及密不可分的共存必要性 (1)。

就拿『羔羊』("The Lamb") 和『老虎』("The Tyger")這一組最著名的對詩來說,截然不同的兩種生物帶給觀者/敘述者極為分歧的世界觀。『羔羊』簡單直接的吟唱和自問自答的反詰問句訴說著基督教義裡造物主和被造物(包括自然萬物和人類)合而為一,自給自足的純真境界「 小羔羊,我來告訴你/小羔羊,我來告訴你/祂的名字跟你一樣/祂管自己叫羔羊/祂又溫柔,又和藹/祂變成一個小孩/我是小孩,你是羔羊/咱們名字跟祂一樣」。 Bryan Aubrey 在解析 『羔羊』一詩時,有下列的見解:「探討『羔羊』會遭遇的真正問題並不是它缺乏深度,而是讀者必須跳脫本身的眼界去理解它所擁有的那種深度,那個孩童視為理所當然不過而對成人卻是不尋常的現實.....對於布雷克而言,孩提時代並非完全依賴或者無知的狀態,反而是精神視野最清明的階段。在『純真』的眼裡,每個受造物都被神聖的溫柔擁抱,人類、自然和神祇並沒有分別。萬事萬物同為一體本自一源」(1)。反觀在經驗之歌的『老虎』,幾乎每個詩節都是沒有明確答案的疑問句,透露出對老虎這個兇猛威武的受造物以及其背後造物主的懼怕和敬畏。敘述者的口吻充滿不確定感,懸而未決卻又必須追問的張力反映在詩行的揚抑格(trochaic meter)以及不斷重複的頭韻(alliteration)上(Furr, 2)。最後的終極哉問「 群星投下了它們的茅槍/用它們的眼淚潤濕了穹蒼/祂是否微笑著欣賞祂的作品?祂創造了羔羊,也創造了你?」既可以視為布雷克對於當時法國大革命所帶來的衝擊、暴動的省思,更可進一步與 『羔羊』互通有無,純真世界裡受限的視野,在經驗的累積下補足;而經驗所帶來的疑惑和不安只有回歸到純真的境界才能獲得平息。評論家像是Erica Smith和Harold C. Pagliaro都不約而同提出,『羔羊』以至於『老虎』正反合的過程,不僅代表了布雷克感知外在世界、人事物關係視野上的轉變,也是對於存在於自己內裡不同的自我,「就像老虎一樣致命,像創造者一樣大膽,也像羔羊一般溫和」一次徹底的檢視與調和 (Paglairo 8)。唯有質疑摧毀被物質世界制約和被以理性之名所奴役的心靈,我們才有可能達到「更高境界的純真,那種透過經驗和墮落之後,我們自由意志下所選擇像孩童一般信念和眼界的生活」(Fur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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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ks Cited
 

Aubrey, Bryan . "Critical Essay on 'The Lamb'." Poetry for Students , Vol. 12, The Gale Group, 2001.  

Bloom, Harold. "Introduction to William Blake's 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 William Blake's 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 . Ed. Harold Bloom, pp.1-28. New York : Chelsea House, 1987.

Furr, Derek. "An Overview of 'The Tyger'." Poetry for Studnets . Gale, 1997.

Pagliaro, Harold C. "Blake's 'Self-annihilation': Aspects of Its Function in the Songs , with a Glance at Its History." English 30, no. 137 (summer 1981): 117-46.

Sager, Keith.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 Keith Sagar: Literary Critic and Poet . Dec. 1, 2006. <http://www.keithsagar.co.uk/blake>

林怡君。〈威廉•布雷克 William Blake 的圖像創作〉。心靈小憩。 民國九十五年十二月二日 <http://life.fhl.net/Art/main03/0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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