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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筑筠
March, 2011
Jade Snow Wong (黃玉雪) （1922-2006）
被湯婷婷（Maxine Hong Kingston）喻為「亞美文學之母」的黃玉雪，其自首部作品──自傳《華女阿五》（Fifth Chinese Daughter）──於一九四五年出版即受全美及亞洲等地的矚目與迴響。她的作品呈現了其亞美成長背景、中國傳統文化與美國文化價值，這三者之間的多方衝突使其作品受到廣泛的討論與批評，並影響了後世亞美作家的寫作風格。
一、成長背景
黃玉雪於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一日出生於舊金山一個固守中國傳統的家庭，於家中九名子女排行第五。父親為清教徒牧師，兼營服裝工廠，對於子女的教育十分的注重；母親則為一位勤儉持家傳統的中國女性。黃玉雪的兒時教育便是由其父教授中文、中國歷史與書法，而其母傳授烹飪技巧與中國傳統女性美德。上美國小學之後，黃玉雪和家中其他子女均須於課後就讀中文學校；她在語言、閱讀和寫作方面展現的對中文精確和熟練的掌握度，除了來自家庭的嚴格教育，也來自中國文化精隨的傳承。中學畢業後，黃玉雪欲繼續求學然未得家中支持，因其父認為唯有培養能傳宗接代的兒子方才有用。即便如此，她並未放棄升學，在一九四零年靠自己半工半讀完成舊金山專科學校，並於兩年後倚著幾位熱心的白人婦女的幫助，完成了米爾斯女子大學（Mills College）的學士學位。
幼時成長於中國城的黃玉雪對於和白人接觸的經驗及被種族歧視的感受不多。中學和大學就讀期間，她發現只要是描寫有關中國文化的文章都能受到師長與同儕的喜愛。大學畢業後，她在一間公司任職秘書，然很快發現這份工作不適合自己，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於白人男性主導的職場上獲得成功，這類種族偏見的覺醒成為啟發她寫作的原因。
由於對陶瓷有著濃厚的興趣，在二次大戰結束後黃玉雪決定在中國城展開陶瓷事業；然未受家人支持與華人社群青睞，反於白人顧客群中獲得迴響。一九五零年，她與華裔藝術家Woodrow Ong結婚並育有四名子女，夫婦倆有時會合作做陶瓷，後來開了一家旅行社。一九四五年，《哈波》（Harpers）雜誌主編身兼紐約出版家的伊莉莎白•勞倫斯（Elizabeth Lawrence） 來信表示對黃玉雪於舊金山中國城的成長故事感興趣，基於勞倫斯的文字真摯與黃玉雪於她的敬佩，黃玉雪答應在其陶瓷事業成功後開始撰寫自傳。黃玉雪的成名作《華女阿五》（Fifth Chinese Daughter）於一九四五年出版，並於一九五零年出版修訂版，書中記錄了她的童年、青少年、大專、和大學時期的故事。此自傳甫出版即獲廣大成功，甚至被美國官方翻譯成中文、日文、泰語等數種亞洲語言，在亞洲亦受廣大迴響。一九五三年，美國政府邀請她到亞洲各國巡迴演講，分享她在美國成功的生活經驗。她寫道：「我獲邀至亞洲巡迴演講是因為大多數的亞洲讀者不相信一個中國移民女性能在美國這個充滿種族歧視的國家獲得成功」。一九五八年以降，黃玉雪常藉著丈夫的旅行社事業之便與其夫一同遊覽亞洲國家，在每年的旅行中觀察中國的轉變。一九七五年，她出版了第二本書《不是華人異鄉客》（No Chinese Stranger）。
二、作品介紹
一、《華女阿五》（Fifth Chinese Daughter）
《華女阿五》為黃玉雪自傳的上集。雖是自傳體，然她按中國人自謙的傳統，以第三人稱講述自己從五歲到二十四歲之間的成長故事。書中大幅介紹中國食譜
、文化以及舊金山中國城。黃玉雪在一九八九年版本的引言中談到她寫書的目的是想「讓美國人更了解中國文化」。首先，她欲藉由其自傳帶領讀者進入亞美社會而後連結東西方社會；其次，她欲強調自己身為成長於美國的華裔女性，如何結合兩種文化，如何為追求個人成功而在學術和商業領域奮鬥、掙扎。基本上，對亞美社群活靈活現的描寫與其獨立自主的確立為《華女阿五》的故事核心。為了讓美國人了解中國文化，黃玉雪在書中記錄許多文化細節，其中著墨最多的是飲食習慣和節慶習俗，而華人的節慶又常常與食物相關。譬如在弟弟滿月酒的那一章裡，她鉅細靡遺地列出家裡為親戚與客人所準備的食物，有「紅蛋」、「薑母燉豬腳」、「鴨肉」、「雞肉」、「乳鴿」和「牛肉」，連烹煮食物所用的中國辣椒、調味料、蔬菜都有詳細記載。除了食物之外，黃玉雪對中國婚喪節慶的刻畫也吸引了眾多讀者。在第五章〈身為華人很幸運〉中對華人的農曆春節具諸多著墨，自大掃除開始，初一穿新衣、說祝賀詞「恭喜發財」、為家中添購新擺飾、舞龍舞獅、壓歲錢、到放炮竹再回到食物的描寫。除了農曆春節外，她接著介紹其他節日─中秋節─再次滿足讀者對中國的想像與好奇心。透過完整呈現華人的傳統生活方式，中國城被描寫成一個充滿異國風味、娛樂性十足的地方。這些對華人社群生活充滿愉快的描繪與以往美國大眾對中國城「貧民窟」的刻版印象大相逕庭。雖然這些細節充分且真實的描述舊金山中國城的華人生活，卻也成為《華女阿五》被批評的原因。部分批評者認為黃玉雪這些近乎瑣碎的描寫是為了迎合喜歡異國情調又對中國文化一無所知的白人讀者，有「中國城導遊」之嫌。整本自傳中，黃玉雪堅持同時擁有兩個極為不同的文化─中國傳統／美國價值觀─並不影響她追求個人自主性。儘管中國儒家思想中對女性的見解與她所追求的不同，她也從未反對其文化傳承；相反地，她試著用自己的方式整合這兩種文化。有評論家批判《華女阿五》未對種族偏見加以譴責，忽略歷史事實，並犧牲華人社群以換取在美國主流社會的地位。然而此書確實為在當時華語文學沉默的年代發聲並佔有一席之地。
二、《不是華人異鄉客》（No Chinese Stranger）
《不是華人異鄉客》為黃玉雪自傳的下集，共分三個部份。第一部份講述作者的父親、婚姻與事業發展。第二部份以第一人稱描寫自己的生活，第三部份主要描寫一九七二年的中國之旅。與《華女阿五》相仿，作者欲表達其如何在兩個不同文化中取得平衡。身為美國華裔第二代的她認為在接受新文化前，先理解舊文化。書中以父親為他們保留兒時學習中文使用的課本一事道出中國移民害怕子女失去文化認同的焦慮感；書末黃玉雪表達對於自己是「生在美國的華人」（American-born Chinese）的身分確立以及對於種族偏見的思考。如同在《華女阿五》中描寫的一樣，她年輕時靠著個人意志、努力對抗社會種族歧視的不公，樹立華裔美國人為「少數族裔模範生」形象，最終她希望美國不會再有「華人異鄉客」的存在。
References
Chen, Fu Jen. “Jade Snow Wong.” Asian American Autobiographers: A Bio-bibliographical Critical Sourcebook. Ed. Guiyou Huang. 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 2001. 389-96.
Kapai, Leela. “Jade Snow Wong.” Asian American novelists: A Bio-bibliographical Critical Sourcebook. Ed. Nelson, Emmanuel Sampath. 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 2000. 387-390.
Wong, Jade Snow. Fifth Chinese Daughter. U of Washington Press, 1989.
Ziqing, Zhang. “A Witness to the History of Chinese Immigrants in the United States: An Interview with Jade Snow Wong in Nanjing, 2002/4/17.”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East & West 5.1 (Autum2003): 19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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