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Valediction

As virtuous men pass mildly away,
And whisper to their souls to go,
Whilst some of their sad friends do say
The breath goes now, and some say, No;

So let us melt, and make no noise,	5
No tear-floods, nor sigh-tempests move,
‘Twere profanation of our joys
To tell the laity our love.

Moving of th’ earth brings harms and fears,
Men reckon what it did and meant	10
But trepidation of the spheres,
Though greater far, is innocent.

Dull sublunary lovers’ love
(Whose soul is sense) cannot admit
Absence, because it doth remove	15
Those things which elemented it.

But we by a love so much refined
That our selves know not what it is,
Inter-assured of the mind,
Care less, eyes, lips, and hands to miss.	20

Our two souls therefore, which are one,
Though I must go, endure not yet
A breach, but an expansion,
Like gold to airy thinness beat.

If they be two, they are two so	25
As stiff twin compasses are two
Thy soul, the fixed foot, makes no show
To move, but doth, if th’ other do.

And though it in the center sit,
Yet when the other far doth roam,	30
It leans and hearkens after it,
And grows erect, as that comes home.

Such wilt thou be to me, who must
Like th’ other foot, obliquely run;
Thy firmness makes my circle just,	35
And makes me end where I begun.

這首詩據說可能是詩人為了向妻子告別而作，表現其夫妻間心靈交融，一往情深的實況。這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相互的感情至篤至深，非一般泛泛之輩的感情所能比擬。我們先從他們的結合說起：Donne在Sir Thomas Egaton (Lord Keeper)府中任秘書職期間（1598-1601）結識當時政界紅人Sir George More的三女Ann More兩人一見鍾情，誓結連理，但因礙於門戶不當，自知難獲Sir George More首肯。Donne情急，於是先秘密和Ann完婚，兩月後，方奉函向岳父大人稟知真相（據說Donne當時因焦慮而臥病故不能親去拜謁。Sir George More見信，雷霆大發，非但砸了詩人的飯碗（秘書職），還引用法律條文（Canon Law）將其下獄，使詩人走投無路備受折磨）。這是他們結合的一段曲折，可見兩人感情之真切。婚後Donne沐浴在愛妻的親情中，常常撰詩向妻子傾述衷情，內容純潔，情深與他早期充滿諷刺和情慾之作大不相同。一六一七年愛妻去世（生子12夭亡者五），Donne悲痛至極，自動向兒女保證不再娶，可見其生死不渝之真情。這是後話。

回頭再說，一六一一年Donne投效Sir Robert Drury府中，主人頗愛其才。翌年邀約結伴赴歐旅行。當時Ann正有身孕，常預感不吉（後果小產）故不願Donne遠遊，Donne猶預不決，有意取消赴歐之行，但終覺受邀盛情難卻，遂答應與主人同行。Ann勉強允諾。行前Donne寫成此告別時，藉以安慰妻子，指明他們情感與眾不同，決非別離所能影響於萬一。

Donne是一位以機智（wit）取勝的詩人，就在描述夫妻別情時仍不忘運用他的特長，以層出不窮的意象來表達他們夫妻間不凡的情感。

就整篇的結構而論與音樂中「主題與變奏」的手法頗有雷同之處。本詩的主題是：夫妻的至愛（our love），但這個主題不像音樂中那樣一開始便和盤托出，卻呈現在第二節裏。其實第一節as…引出的四行和第二節So…引出的四行應視為一個單元，前後呼應前為條件，後為結論。故第二節才是問題的重心，也是本詩的主題。我們可以倒過來，把第一節裏關於「死」的意象，視為第一「變奏」這是一個較為傳統的意象，屬於Petrarchianism的風範，肉體輕呼（whisper）靈魂同去，這種肉與靈的合一，下象徵夫與妻的結合，至情唯有兩心知，與那一群喧囂的朋友和外人（laity）何干？第三節地震和天體振盪則似在影射他們夫妻之情，游移雖大，卻相安無事。隨後在第四節和第五節分別詳述「俗人之情」和他們「夫妻之情」不同何在，算是給第「變奏」作一補敘，在兩相比較之下，方見出他夫婦愛情之可貴。第六節「金箔」的意象是第三「變奏」，從另一個角度來陳述他們夫妻合而為一的情。至此，詩人在意象的運用上已從傳統的手法步上所謂Metaphysical的特技（有關Metaphysic的字意請參閱本冊之序言部分）。第七節「圓規」的意象是第四「變奏」。這是四個意象中表現夫妻之情最完滿最貼切的一個，故非用三小節的篇幅來詳述不可。

縱觀全詩的結構，詩人為表現其夫妻之情，似在不斷搜尋適當的意象來表達，意象和意象間並無顯著之關，全詩到最後三節進入高潮，就「圓規」的意象又作了幾個附屬「變奏」，諸如圓規的體型，動靜的姿態，圓形的飽和等，真是表現得淋漓盡緻。

第一節　夫妻的相愛，就如死時「靈」與「肉」的歸一，兩情相許，靜在不言（whisper）中，送喪的哀友卻高聲喧嘩，議論紛紛。

第二節　故而我們應靜靜地分享此臨別的時光，莫悲泣，莫嘆息，真情唯有兩心知，外人何足道。

第三節　地震可怕，令人驚恐，不解其意，但天體常有更大的震盪，卻無惡意。詩人似在把「地震」與俗人之情相比，「天體的震溫」與其夫婦之情相擬，藉此安慰妻子，幸勿心懷忌惲，坦然處之便是。

第四節　一般世俗男女多以肉慾為重，一旦分離，便茫然若失。

第五節　我們夫妻之情，至真至純，渾然無以名之。旦求兩心相許，肉體的分離實無足輕重。

第六節　化兩心為一心，別離並非分隔，卻如槌金成箔，向外延伸。

第七節　若分為二，則應如圓規的兩腳，妻子員圓心，詩人是圓，雖分猶合，萬變不離其中。

第八節　夫妻以心心相印，如圓規的兩腳，動靜同時，夫外出時妻傾身以就，夫賦歸時圓規兩腳並攏。妻方釋然直起。

第九節　夫妻是圓規的兩腳，夫轉妻亦側身相從。因妻之堅定不，夫之圓方繪得完滿無缺，一圈轉完，安然歸來。

標題	Valediction 告別時（vale＝farewell; diction＝say），為一種常用的題材，Donne共寫了四首： 1. Of My Name, In the Window 2. Of the Book 3. Of Weeping 4. Forbidding Mourning Forbidding Mourning 禁哀，節哀。意謂：不要為他的遠遊而悲哀。
1	pass mildly away 靜悄悄地逝世。
2	And…go 輕聲招喚，促靈魂同去，靈與肉復歸於一，是人之最完滿的結局。詩人把他和妻子的相愛以「死」時靈肉歸一來比喻。
5	melt 臨別前夫妻情感熾烈似火故能相熔。
6	No…move move＝stir up落淚成災，嘆息成暴，這是一種Petrarchianism誇張語，在另一首告別詩*A Valediction of Weeping17-18,26-27*行有更詳細生動的描述。詩人央求妻子在臨別依依時，勿啼哭，勿嘆息。
7	profanation 此字原與宗教有關，意為「褻瀆聖物」，可引伸為：把值得受人景仰之物弄污弄俗。Donne似乎有意把他們夫妻之愛喻成一種極神秘且滲有宗教氣氛的東西。從另一字laity（俗人教士之對）更可看出其含意來，在另一首告別詩*Valediction: Of the Book*裏，也有一類似的句子“We for love’s clergy only are instruments”。
8	laity 俗人，外人，指不其夫妻真情的凡夫俗子。
9	moving of th’ earth 指地震，常為人帶來災害，令人心悸，不解其意。當時一般人皆視地震為上帝之震怒。
11	trepidation 當時有三種解釋：(一)激蕩（指人）(二)振蕩（指物）(三)天文學用語，指第八（或第九）天體之擺動，是阿拉伯天文學家Thabet ben Korrah為Ptolemy天動說附加的一項說明，用以解釋特別是「歲差」這種天文現象。此天體之擺動，可波及其他較小的天體但不致造成災害，故稱之為innocent（＝harmless）。
13	Sublunary lover’s love； Sub＝under, beneath. lunary＝of moon中世紀宇宙論認為一切生存在月下的東西都如潮水之受月亮影響，幻變無常。月下情人們的愛情，指世俗無常的愛情。
14	Soul 本質。 admit stand.
15,16	Absence…it 前一個“it”指absence，後一個“it”，指soul意為，別離使其本質賴以形成的東西一掃而空。
20	Care…miss 正常句法應為Care less, to miss eyes, lips, and hands.
21	Our…one 詩人認為他和妻子兩人的靈魂可化而為一。這種將兩者化合統一的意念是Donne思想中重要的一環。如靈與肉的結合，靈與靈的化一，人與神的歸元等等都是Donne在詩中文中常論及的題材。
22	endure 忍受。 Yet nevertheless; however
23-24	bat…beat 夫妻的分離就如槌金成箔外延伸開展一般。指稱一盎司的黃金槌成薄箔後可佔250平方英呎。Airy thinness字裏行間似暗指身輕似「氣」的天使，以示其愛之不凡。詩人似覺此意象總不能盡情表達其心境，意猶未盡，故再另尋途逕，予以詳述。
25-26	If…two 若為二，則如圓規的兩腳，各自獨立，卻又相互統一。
31	hearkens 可能指耹聽時傾身向前的姿態。
32	that 指圓規的另一腳。
32	And…home 指圓規用畢將兩腳合攏。別後的轉圓。
34	obliquely run 指圓週上的那隻腳，沿著由線前進。
35	makes 亦有版本用“draws”按前後文draws字似不恰當，但卻較“makes”為生動活潑，且可免去與下行“makes”重複之弊，更可暗示妻子「吸引」丈夫的本領。
35-36	they…begun 妳居圓心，穩若泰山，故我的圓周可畫得完滿無缺。詩人藉圓之繪法向妻子解釋離別正如圓之一起點，他外出遊歷之後，又將返回原地，所謂“In my end is my begin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