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文學與文化教學資料庫

文學的活力，常常表現在它的語言之中。倘若一位作家的語言平淡乏味，該作家很可能就是缺乏獨創的能力。假如一個時代的作品，多為模仿，毫無新穎獨特之處，該時代很可能就是文學創作的低潮時期。EmilyDickinnson就正好趕上美國文學創作的低潮時期。因為在她之前，美國的第一次文學上文藝復興時期，已近尾盤。大作家們像Poe, Hawthorne, Melville, Emerson, Thoreau等，都已遇時。而內戰後的新作家群，像Mark Twain, Henry James等人的創作生涯，還在萌芽階段，尚未受人注意。然而Emily Dickinson卻能不受時代的影響，以其獨來獨往的姿態，為美國詩壇立新的程碑。她不為傳統形式所局限，也不為時代風尚所左右;以其獨特的風格、敏銳的觀察、及理念的思考，寫下了一千七百多首醒人耳目的短詩。

為了討論方便起見，我們把這本小集子裏所選註約廿首短詩，大略分為四組。第一組有六首，主要在描寫自然，或對自然的觀感，可列為自然詩。第二組有五首，主要在發抒詩人對悲與歡的看法，絕望及狂喜都是她急欲探知的情感。第三組有五首，這五首顯示了EmilyDickinson急欲領悟的另外兩種經驗，那就是死亡與永生。第四組有四首，此四首說明了Dickinson對藝術及文字看法的一部份。事實上，很難一一加以嚴格的劃分。像在第四組中的第214首，也可歸在第二組的詩中。而且在討論第二組的絕望與狂喜等情感時，死亡的意念也不時可徙詩中會出來。所以這樣也可以放在第二組中討論。第一組裡的詩，所以可稱為自然詩，是因為他們或多或少的，都在表現自然。與十九世紀大都份的英美詩人一樣，自然在EmiIy Dickinson的創作中，佔很重要的地位。可是牠的自然觀，與一般浪浪漫詩人的看法，卻澄然不同。她不在尋求自然的原始性及其浪漫之點，以舒展其憂鬱的心境，也不在藉自然以求超脫世俗。對她來說，自然既不為循循善誘的誨教者，也不是供人探求神性真理的泉源。她是對自然的本身感到與趣，對她耳目所及的四周，都能細心親寮，深刻體認。所以她純希望能精確的描柏出自然的現象，以及她對自然的感知和了解。

Emily Dickinson與其同時代的詩人，另一不同之處，是她深信，人可以藉詩的創作模仿自然，但卻絕無法實際擁有自然。她為自然並無永值不受的實質，而它的本質僅為一種改變的過程。她這種看法，與現代人的自然觀頗為接近。她是以藝術家的態度來細觀自然，而不是以哲學家或道德象的眼光來判審自然。像Emerson及Wordsworth等詩人認為，人如能做到「天人合一」，軌能探知自然的內涵、領倍自然的真意。而Dickinson則認為自然的真意，或存在於客觀的事宵之中，或存在於觀視者的心目之中。像本組第526首「黃鶯之歌」，即為一例。外界自然事物的存在，全由內心的洞察而定。

一種新的看法，往往要用一種新的技巧來表現，顯示出詩人的創作力。像Wordsworth等浪漫時期的詩人，為了求得超越現穴，以臻天人合一的境界，就在此大千世界裏，尋求朱經琢磨的原始自然，或為常人所忽視且微不足道的事物，以便證貿人與自然所具有的共同性。在這點，Dickinson與他們頗為相似;她也是從通俗，為常人所忽略的地方，來描寫自然。像在第333首裏，她就寫到為常人所忽略的青草。不過在此詩中，她並沒有表明自然、人、與青草有合而為一之意，反而認為它們各自孤立。她這種人與自然各自孤立的看去，在她描寫動物的自然詩裏，表現得更為清楚。從第3%首及第98 6首裏，我們可看出，鳥見人而驚慌飛去、蛇見人而傖惶逸失。凡此種種，都似乎表示人與自然之物，是各自孤立，不易相容並蓄。同時人僅為自然界的一種形態，不易真正了解自然的全貌。因為自然界的各種形態，郡以動的姿態表現之。如第328首中的鳥，在空中振翼遨翔就像隻小船，划行大海之中。又如第9%首中的蛇，在草中時停時就像散開的辮子，又像失落的馬鞭，但在你彎身俯拾之際，它卻急速溜走，不知去向。在季節的變換中，Dickinson還發現了另一種道理，依在第540首中，她說明季節變換之倣妙，不為常人所察覺。其中的道理就是，自然為一周而復始的過程，時間既在此過程中逝去，又同時在此過程中誕生。此一似非而是的道理，可從Dickinson 自己的一句警語(Epigram)中扭味出來。她說:"Changelessness is Nature's change" "(大自然的現像就是:寓萬物於不變之中。)

當我們感到自然的改變時，不免也想到自己的改變，因而引起哀傷之倩。這時我們就台聯想到第1540首中所提到的grief。可是人若能像荒野青草或路旁小石，那樣無知無感，不知哀傷之為何物，那該是何等的快樂。這大概就是Dickinson寫第1510這首短詩的用意吧!此詩道出，小石求生之樂極，以其最單純的生活方式，完成了大自然求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