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彙整   /  概念  /  後結構主義主要概念10.Apparatus 部署
資源型式: 作
提供者:莊士弘
            

Apparatus 部署裝置布置[1]dispositive

 

        「部署這個概念是指,在不同因素之間建立起來的關係系統,以便實現一種「統治的戰略功能」.例如:在十九世紀所謂的「瘋顛的部署」指的是社會藉由不同的組織機構(如:規章,法律,科學陳述,道德命題等),其之間關係所形成成一種力量,以要求瘋人作為個人對自己行為負有道德責任.如此一來,傅柯便避免了將「部署」過於簡單化地理解為一種有意識表達的壓制戰略.(McNay 1999: 20; 1994: 29)

這個字主要出現在傅柯七O年代的著作之中,其主要概念是藉由權力(power; pouvoir)所衍生出的使個體屈從(subjugation; assujettissement)的不同技術策略及形式 .傅柯認為權力的行使及運作,並非植基於某個機構或論述的中心所作用於各個不同的個體;反之,傅柯認為權力的行使乃是藉由不同異質的機械所相互連結的總體(ensembles)所生產出的介於關係之中的力量(forces of relations).它就像德勒茲所謂的塊莖(rhizome)一樣,各四面八方,漫無目的地蔓延開來,並且同時亦與其他異質的塊莖(或別的聚合體assemblage)所結合,並且又會生產出新的知識型論術甚至部署[2]

這個術語最早出現在傅柯為德勒茲與瓜達西<反依底帕斯>的英譯本序言之中所說的:通過對多元性(multiplicités)﹅流(flux)﹅部署(dispositif)以及聯結等看似抽象概念的闡發,它對欲望與現實,與資本主義「機器」關係的分析回答了具体問題[3]

而在<性史一:知識的意志>(La volonté de savoir)(1976)則使用性特質的部署(dispositif de sexualité)來表達十七到十九世紀,整個社會如何藉由不同的論述(無論是機構的﹅科學的道德的等)來規範,並進而內化於個體之行為或思想之中.

在傅柯晚年的<肉體的告白>訪談錄中,他對「部署」該概念有更系統的說明與解釋:

在這個名詞之下我試著定位的是 ... 一種全然的異質整體,它包括話語組織建築型式規張條例的的條例法則行政方式科學陳述以及哲學道德慈善的命題;簡而言之,所說的儼然如同未說的,這些就是部署的原素.部署本身就是建立在這些要素關係間的系統(the system of relations) ...我理解的部署,是一種形式,它的主要功能是在既定的歷史時刻內,回應一種迫切的需要[…] 我所說的部署,主要擁有著戰略的性質[…].我說這樣的部置本質上是戰略性的;它意味著各種不同力量關係之中的某種操弄,一方面既是往某個方向來發展這些力量關係癱瘓這些力量關係或是穩定這些力量關係使用這些力量關係.因此,部署總是被銘刻進一種權力的遊戲當中,但它也總是連結到知識的某個坐標,而此知識的某個坐標系源自部署所誕生的,同樣也決定著部署.這就是部署所構成的:一方面既是支持知識型式的力量關係的策略,又是由此知識型式所支持的力量關係的策略.(Foucault 1980: 194-95)[4]

阿岡本針對這個談話的看法可分為三個梗概重點:(1)部署係為一種異質性的整體,它潛在地(virtually)包括每個事物,如:論述、組織、建築物、法律、哲學命題.部署本身是建立在這些原素之間的網狀系統.(2)部署具有具體的戰略功能,總是被銘刻進權力的關係之中.(3)部署是權力與知識關係交錯的結果.(Agamben 2-3; 周佳慧 譯)

根據Alain Brossat的說法,他認為傅柯在此部署概念,與「機器」(l'appareil)[5]這個字其實近乎是同義詞地.首先,他認為理解傅柯的「部署」該字時,亦可以連結到阿圖塞(Althousser)及普朗恰思(Poulantzas)所謂的「國家意識型態機器」(appareils idéologiques d'Etat).這個概念就像「機器」(machine)這字一樣,它是權力-知識相混雜的機器(如:全景敞視監獄醫療鑒定精神病學等).另一方面,它可以透過個體及群體的流動,直接影響主體化作用的模式.所以,傅柯認為國家權力的運作,是個體與全體同時並進而行的:一方面,它是「愈來愈細微的方式穿透身體」,另一方面卻是「以愈來愈整體(global)的方式來控制大眾」[6] 故此,國家對於人民的性別部署,一方面是個體化,同時也是整體化的,並且藉由不同的身體以生產,連結,穿透等方式而對個體身體行為的控管與制理.而部署的運作的方式是由網狀式的(in network; en réseau),如:司法,精神病學,醫院,監獄等機構.這些部署滲透他們,形塑他們,將他們的輪廓清楚勾勒出來,給他們位置並發揮他們的主體性(使他們屈從並使他們成為主體)(Brossat 4)[7]

 

德勒茲與阿岡本對「部署」的重新詮釋與發展

        德勒茲在其<何謂部署?>[8]一文中,用其創造論(creation)及流變(或流變-他者)等概念,勾勒出傅柯於此生的思想圖示.這所謂德勒茲眼中所謂的流變為他者的部署[9],就是傅柯一生所展示與書寫的,關於各種不同歷史時刻的知識型(episteme).他舉的例子是:十七世紀的「總醫院」(the General Hospital)﹅十八世紀的臨床醫學十九世紀的監獄古希臘的主體性與最後的基督教(165).舉凡總總,德勒茲概念中的傅柯的部署,再再流露出其由不同的陳述(énoncé; statement)所結合而成的論述,其實自身有其流變變動,甚至創告出另一種新的知識型或布署.他認為每個部署由其新的內容及創造性的內容所決定,如此一來便使得其有能力改變自身﹅癱瘓自身,以期盼一個未來的部署[10](Deleuze 163-164)

        阿岡本亦寫了一本小書《何謂部署?[11].阿岡本對部署一詞追溯其思想的系譜.其可溯及青年黑格爾所謂的「實証性」(positivity),亦或海德格爾的「集置」(Ge-stell).在黑格爾方面,阿岡本援引傅柯的老師讓.伊波利特(Jean Hyppolite).伊波利特在《黑格爾歷史哲學簡介》書中認為,實証性往往指涉加諸於個體的外在權利,如規則儀式及機構.但其同時也會演變成一種內化成信念與情感的系統.(Agamben 2009: 5-6)

在海德格爾方面,阿岡本提及<科技的追問>一文所說的「集置」(Ge-stell):「集置意味著那種擺置(Stellen)的聚集者,這種擺置擺置著人,也既促逼著人,使人以訂造方式把現實當作持存物來解蔽.」(引自Agamben 12)[12]這些思想挾帶著所謂家政事務(oikonomia),遂演繹成傅柯所認為的一系列的實踐裝置,知識體或機構,其主要目的是去管理,治理,控制,導向人們各種不同的行為,姿態與思想.(Agamben 12)

阿岡本則將此概念置入於神學的脈絡之中.他指出,希臘文中的oikonomia (家庭事務;經世;排列;安排等意思)由三一教務下塵到世俗中的世界,也就是神對世間的治理.阿岡本上溯及亞里斯多德的《政治學》,指出所謂的oikonomia就是指對住所的行政以及更普遍地管理。更甚,他指出人們處理的不是某種認識論的範式,而是一種伴隨著某種實踐活動(praxis)(Agamben 9; 王立秋 ).而到了西元兩世紀時,三位一體(聖父﹅聖子聖靈)這個神形象由單一神論者(monarchians)所鄙夷.在神學家德爾圖良(Terftullian)將三位一體與單神論的概念合一之前,單一神論者認為神是單一的,另不由聖父聖子聖靈共享,並且,神並不用於世俗王權.[13]爾後,像德爾圖良(Tertullian),伊裡奈烏(Irenaeus),希波立特(Hippolytus)那樣的神學家,他們認為:“上帝,就其存在與實質而言,當然是單一的;但就其家政/救恩(oikonomia)——也就是說,上帝管理祂的家/居所,祂的生命/生活以及祂創造的世界——而言,祂是三位的。就像好的父親會把某些功能和義務的執行委託給自己的兒子,與此同時又不會喪失自己的權力與統一那樣,上帝託付基督這項“經濟”,即,人類歷史的行政與治理。”.最後,神學家開始習慣於“神學——或邏各斯(logos)——話語”與“經濟之邏各斯”之間的區分。從此,家政/救恩(oikonomia)也就成了一個裝置,通過這個裝置,三位一體的教義和世界的神恩治理的觀念被引進了基督信仰。(Agamben  9-10; 王立秋 ).如此一來,神學意義的oikonomia便於世俗的實踐連接起來.所以,阿岡本認為部署此一概念往往意味著主體性形成的過程,也就是說,部署一定會生產出自己的主體.

 


 

附錄:阿岡本<何謂部署?>的梗概

筆者於2011年的暑假期間與(主要)中山大學外文所、哲研所、政研所的同學與幾位師長舉辨阿岡本讀書會.本人付責<何謂部署?>該文的報告.

三點需要說明:(一)其中所引用的第一筆頁數是英譯本;英譯本其後的是法譯本的頁數.(二)各篇章的標題為筆者依個人的理解所加.(三) 而在譯本上,個人認為稍嫌詰屈聱牙之處,亦附上英、法譯本,以供讀者方便閱讀.()由於有些內容會與上文重疊,所以,筆者即直接挪用上述內容,不作變更.

 

[英譯] Giorgio Agamben. What Is an Apparatus? Trans. David Kishik & Stefan Pedatell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法譯]Giorgio Agamben. Qu'est-ce qu'un dispositif? Trans. Martin Rueff. Paris: Editions Payot & Rivages, 2007.

原版: Che cos'è un dispositivo? (2006)

 

一.異質的網狀系統

        阿岡本針對傅柯<肉體告白>訪談錄中的看法,指出了提綱挈領的三個重點:(1)部署係為一種異質性的整體,它潛在地(virtually)包括每個事物,如:論述、組織、建築物、法律、哲學命題.部署本身是建立在這些原素之間的網狀系統.(2)部署具有具體的戰略功能,總是被銘刻進權力的關係之中.(3)部署是權力與知識關係交錯的結果.(Agamben 2-3/10-11; 周佳慧 譯)

 

二.「部署」與伊波利特的「實証性」

         阿岡本對部署一詞追溯其思想的系譜.他指出,傅柯在六O年代未,在其《知識考古學》發表之前,傅柯仍未使用「部署」一詞,而是使用與該詞相似的詞,「實証性」(positivity)

阿岡本溯及青年黑格爾所謂的「實証性」(positivity).在黑格爾思想中,有一個對立:自然宗教(人類理性與神性之間的關係) vs. 實証宗教(在某個社會或歷史時刻的一套思想、規則、儀式等).所謂實証宗教,伊波利特則援引黑格爾:那是「或多或少透過對靈魂的控管的感覺;有些行為則是在无需直接的功利的情況下,伴隨著命令與服從的結果(4-5; 13-14).申言之,實証性即,透過外在的力量的規則、儀式、機構等來強加在個體上,並且,久而久之就內化(internalized)成一套思想或情感的系統.由此,傅柯便借用這個詞(日後用「部署」這個字)來說明他思想的主要問題:界於生命體(the living beings)與歷史要素之間關係的個體(individuals).後來,遂成為傅柯的前期,甚至直到晚期,的哲學賭注:在各種不同的機制或權力遊戲關係之中的實証性或部署(apparatuses)

 

三.不同的實踐與機制所形成的一套信念或行為

        傅柯的思想論述,絕對不能用一種所謂的普遍性(universal)來說明他所謂的主權、國家、律法、或權力等,因為上述的概念,並非由單一的力量可以完成的.所以,在1977年的一個訪談中傅柯表示:所謂的部署就是「可以在這些元素之間所存在的網絡(the network; le réseau)(7;18)

 

.Oikonomia世俗世界的神性統禦

        阿岡本則將此概念置入於神學的脈絡之中.他指出,希臘文中的oikonomia (家庭事務;經世;排列;安排等意思)由三一教務下塵到世俗中的世界,也就是神對世間的治理.阿岡本上溯及亞里斯多德的《政治學》,指出所謂的oikonomia就是指對住所的行政以及更普遍地管理。更甚,他指出人們處理的不是某種認識論的範式,而是一種伴隨著某種實踐活動(praxis)(Agamben 9/22; 王立秋 ).而到了西元兩世紀時,三位一體(聖父﹅聖子聖靈)這個神形象由單一神論者(monarchians)所鄙夷.在神學家德爾圖良(Terftullian)將三位一體與單神論的概念合一之前,單一神論者認為神是單一的,另不由聖父聖子聖靈共享,並且,神並不用於世俗王權.[14]爾後,像德爾圖良(Tertullian),伊裡奈烏(Irenaeus),希波立特(Hippolytus)那樣的神學家,他們認為:“上帝,就其存在與實質而言,當然是單一的;但就其家政/救恩(oikonomia)——也就是說,上帝管理祂的家/居所,祂的生命/生活以及祂創造的世界——而言,祂是三位的。就像好的父親會把某些功能和義務的執行委託給自己的兒子,與此同時又不會喪失自己的權力與統一那樣,上帝託付基督這項“經濟”,即,人類歷史的行政與治理。”.最後,神學家開始習慣於“神學——或邏各斯(logos)——話語”與“經濟之邏各斯”之間的區分。從此,家政/救恩(oikonomia)也就成了一個裝置,通過這個裝置,三位一體的教義和世界的神恩治理的觀念被引進了基督信仰。(Agamben  9-10/24-25; 王立秋 ).如此一來,神學意義的oikonomia便於世俗的實踐連接起來.所以,阿岡本認為部署此一概念往往意味著主體性形成的過程,也就是說,部署一定會生產出自己的主體.

 

. 天上的存在vs. 世俗的實踐

        在拉丁文dispositio源自於神學意義上的oikonomia,而同樣地,傅柯使用這個詞的時候,也賦予其神學上的意含.這個可以追溯到在神中,(1)那區分存在(being)與實踐(praxis)的斷裂,以及(2)上帝治理,並且統治著他所創造出來的世界.「部署」這個詞指出,它是在其之中,並且藉由部署本身的方式,實踐了一種治理(governance; gouvernement) 的純粹活動,它是在存在之中,卻了無任何的基礎.(The term “apparatus” designates that in which, and through which, one realizes a pure activity of governance devoid of any foundation in being; Le terme dispositif nomme ce en quoi et ce par quoi se réalise une pure activité de gouvernement sans le moindre fondement dans l'être. 11; 26-27) 這就是為什麼部署必然永遠意味著某種主體化的程式,也就是說,裝置必然生產它們的主體。

在海德格爾方面,阿岡本提及<科技的追問>一文所說的「集置」(Ge-stell)[15]:「集置意味著那種擺置(Stellen)的聚集者,這種擺置擺置著人,也既促逼著人,使人以訂造方式把現實當作持存物來解蔽.」(引自Agamben 12; 28)[16]這些思想挾帶著所謂家政事務(oikonomia),遂演繹成傅柯所認為的一系列的實踐裝置,知識體或機構,其主要目的是去管理治理控制導向人們各種不同的行為姿態與思想.(Agamben 12; 28)

 

六.可被發展的能力vs.多元的主体

        首先,阿岡本提出一個費爾巴哈(Feuerbach)的一個術語,叫「可被發展的能力」(Entwicklungsfähigkeit; “capacity to be developed”).所以,由於任何的文本皆有這個能力被發展,如此便會演變成無法決斷(undecidability)的情境.

   在傅柯式的部署之中,便有一種能力來「捕獲、導向、決定、攔截、型塑、控制或鞏固人們的姿態、行為舉止、意見、或言說(discourses)(14/31).如此有能力來發展的機構不單是我可日常可見的(諸如:監獄、學校、工廠等),並且也包括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用、所思之物(諸如:書寫、文學、哲學、農業、電腦、手機、甚至最古老的部署──語言).

  總括而言,我們可以分成兩大類:一種是生命體(living beings)或物質(substance),另一種是裝置(apparatus).而置於其兩者之間的是主體.由於生命體會由社會的各種不同的裝置所影響、型塑,所以個體是「主體化(subjectification) 的多元過程」.例如你是手機使用者、上網者、反全球化的運動者等.由於社會不同的裝置(apparatus)日新月異,便使得今日的個人主體(personal identity)變得更多變、多元.

 

. 過於人性的欲望

       阿岡本舉自己所生活的國家義大利為例.他認為在義大利人,其行為舉止,從頭到腳,皆受到手機重新型塑,由此也衍生出阿岡本對此裝置(apparatus)難以平息的憎恨(an implacable hatred; une haine implacable)(16/35),因為此裝置讓人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前所未有的抽象.然而,憎恨歸憎恨,阿岡本亦認為就此不用(deactivate)或毀壞手機,根本不是個解決之道.

 其原因為何呢?阿岡本認為所謂的裝置乃是根植於「人性化」(“humanization”)過程,使人異於禽獸,也因此人類為自己歸類為「現代人/智人」(Homo sapiens).也正因為如此,生命體(the living being)與自身分離,與其週遭的環境的關係分離.如此關係的斷裂會在生命體中,生產出無聊(boredom)與敞開性(the Open) ,也就是藉由建構一個世界的方式來認識存在猶如存在的可能性(the Open, which is the possibility of knowing being as such, by constructing a world”, 16-17; «l'Ouvert, c'est-à-dire la possibilité de connaître l'être en tant qu'être, de construire un monde», 36) .而如此的敞開性會被各種不同的工具、物品、技術的裝置(apparatus)所圍繞.藉由這些裝置,人類試圖去抹滅原本的動物性的行為,並且去享受它如其所是的存在.而必須說明的是,這些裝置/部署究其根本來說的話,它是根植於追求幸福的太過於人性的(all-too-human)欲望.

 

 

八.褻瀆:一種回復到日常的使用

        根據羅馬法,屬於神的各種物品皆被視為是神聖或宗教的.如此一來,這些事物品便會與日常所用的面所分離:這些事物不能被使用、販售、或遺棄.所謂的「待奉獻身」(to consecrate; sacrare) 乃是將事物從世俗的法律中離開,而與之不同的另一個詞叫「褻瀆」(to profane),其所意味的是,將所有事物重新回復到人們自由使用與擁有當中.所以阿岡本強調,褻瀆乃是一種反機制(counter-apparatus),可以使任何被分離或抽離的物品回復到它原本習以為常的使用

 

九.以否定自我來建構自我

        每個機置部署(apparatus)總是意味著主體化的過程當中,便會伴隨著一種統禦部署,或言,暴力的行使.在開始時,部署是一部生產主體性的機器,同時,它也是一部統禦的機器.

 一個鮮明的例子是,西方的主體建構所仰賴的是宗教上的懺悔機置(apparatus).而這套機置是,個體藉由否定(negation)的方式來構成一個新的自我,而同時也肯認了舊時的自我.所以,當個體在去主體化的過程時,也同時也伴隨著主體化的過程.

 

十.褻瀆作為對抗撲天蓋地裝置的還原

        當代社會在表達自身上,說自己就像是個百無聊賴的身體(inert bodies).儘管經歷了大規模去主體化的過程當中,當代社會並沒有肯認任何真實的主體化。昔日的政治總是預設了主體的存在,以及真正的身份(如:工人運動、中產階級等).不管是左派或右派獲得了執政權,然而,一個不變的是統禦機器的宰治.

  阿岡本以喬依絲《尤里西斯》中的主人公,布魯姆(Bloom),表現出後工業時代的人類與裝置(apparatus)之間的情況:他早就預備好人們要他做的事,並且他日常的姿勢與健康,他的娛樂活動與職業,他的飲食和欲望,直到最小的細節,皆由裝置所命令與控制.更有甚者,在今天歐洲的公民社會當中,人們總是被視為是潛在的恐怖主義者.人們在無所不包的監視器所監視的情境下,也不知不覺中,由外在(且可見)的監視裝置漸漸地轉換成內心無比巨大的監獄.而從執政的視野觀之,人們不是普羅大眾.反之,人們是一各個潛在的恐怖份子.

   對此似乎是漫天漫地得由裝置所布署或宰治的世界,阿岡本則疾呼褻瀆的重要性:裝置的褻瀆問題——也就是說,使在裝置中恢復原來被捕獲和分離的通常用法——才更為緊迫。(24/50; 王立秋 譯)

 

[1] 楊凱麟老師的譯法.詳見其新書《分裂分析福柯:越界、褶曲與布置》.南京:南京大學,2011. 可以補充的是,“dispositif”該字,翻譯傅柯在法蘭西學院講稿的譯者Graham Burchell認為,若要確切地翻譯dispositif該字,則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a thankless job”).他將該字譯成dispositive.再者,翻譯傅柯無數本前期作著的Robert Hurley則譯為 “deployment”,如此,便大大提升傅柯所謂的「戰略」(strategic)及「技術」的部分.(Bussolini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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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確切地說許多學者指出傅柯的「部署」概念與德勒茲所謂的「聚合體」(assemblage)有著異曲同工之妙Ian Buchanan, Oxford Dictionary of Critical Theory. (Oxford : Oxford UP, 2010) 136 ; Monique David-Ménard, “Agencements deleuziens, dispositifs foucaldiens.” Rue Descartes, 59 (1) 2008, pp.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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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麥永雄. 《德勒茲與當代性西方後結構主義思潮研究》.(廣西廣西師範大學出版200794. 譯文為麥永雄所譯然有些表達筆者略有異動其英譯文為 “abstract notions of multiplicities, flows, arrangements [dispositif], and connections, the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of desire to reality and to the capitalist “machine” yields answers to concrete questions. ” (Foucault 1983: x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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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佳慧譯有些表達筆者有大幅的異動英譯為What I'm trying to pick out with this term is, firstly, a thoroughly heterogeneous ensemble consisting of discourses, institutions, architectural forms, regulatory decisions, laws, administrative measures, scientific statements, philosophical, moral and philanthropic propositions—in short, the said as much as the unsaid. Such are the elements of apparatus. The apparatus itself is the system of relations that can be established between these elements. [. . .] I understand by the term “apparatus” a sort of—shall we say—formation which has as its major function at a given historical moment that of responding to an urgent need. The apparatus thus has a dominant strategic function. […] I said that the apparatus is essentially of a strategic nature, which means assuming that it is a matter of a certain manipulation of relations of forces, either developing them in a particular direction, blocking them, stabilizing them, utilizing the, etc. The apparatus is thus always inscribed in a play of power, but it is also always linked to certain coordinates of knowledge which issue from it but, to an equal degree, condition it. This is what the apparatus consists in: strategies of relations of forces supporting, and supported by, type of knowledge. (194-96; 強調處為原著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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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由於這個字大部分的英文譯法為 “apparatus”,然而,這又與大部分譯 “dispositif”這字的譯法是同一個英文字的.關於這兩個字在字源上的差異,布索里尼(Jeffrey Bussolini)指出,apparatus這字源自於拉丁文的apparo,係指為某件東西做準備或預備,如:陳設(furnishing)﹅提供(providing)﹅設有(equipping)Dispositif 這字源自拉丁文的dispono以及其字根ponoDispono係指將事物放置於此處或他處,或在不同的地方設製﹅布置(arranging).更甚,它也指在軍事上意義上,將任何人事物布置地井然有序.而其字根pono與上述的意含相似,系指將事物或軍隊編排﹅安置下來,或指藝術作品上將作品形構(forming)或安排.(Bussolini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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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he deployment of sexuality has its reason for being, not in reproducing itself, but in proliferating, innovating, annexing, creating, and penetrating bodies in an increasingly detailed way, and in controlling population in an increasingly comprehensive way” (Foucault 2002: 80; 1998: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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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洪菁勵譯.該譯文筆者做了一些微幅的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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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illes Deleuze. “What Is Dispositif?” Ed. & Trans. Timothy J. Armstrong. Michel Foucault Philosopher. (London: Harvester Wheatsheaf, 1992) 159-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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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he newness of an apparatus in relation to those which have gone before is what we call its actuality, our actuality. The new is the current. The current is not what we are but rather what we are in the process of becoming—that is the Other, our becoming-other. (Deleuze 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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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ach apparatus is thus defined in terms of its newness content and its creativity content, this marking at the same time its ability to transform itself, or indeed to break down in favour of a future apparat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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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Che cos'è un dispositivo? (Roma: Nottetempo, 2006) 英譯本直到2009年方才出版What Is Apparatus?. Trans. David Kishik & Stefan Pedatell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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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孫周興譯.擷自馬丁.海德格爾《演講與論文集》北京:三聯書店,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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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章雪富.<論德爾圖良的經世三一”> 載《世界宗教研究》第二期, 2004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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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章雪富.<論德爾圖良的經世三一”> 載《世界宗教研究》第二期, 2004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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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布索里尼(Jeffrey Bussolini)指出,apparatus這字源自於拉丁文的apparo,係指為某件東西做準備或預備,如:陳設(furnishing)﹅提供(providing)﹅設有(equipping)Dispositif 這字源自拉丁文的dispono以及其字根ponoDispono係指將事物放置於此處或他處,或在不同的地方設製、布置(arranging).更甚,它也指在軍事上意義上,將任何人事物布置地井然有序.而其字根pono與上述的意含相似,系指將事物或軍隊編排、安置下來,或指藝術作品上將作品形構(forming)或安排.(Bussolini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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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孫周興譯.擷自馬丁.海德格爾《演講與論文集》北京:三聯書店,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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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bliography

 

Agamben, Giorgio. What Is Apparatus and Other Essays. Trans. David Kishik & Stefan

Pedatell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文中所援引的中譯為周佳慧同

學於課堂上的報告; 後來筆者亦找到該文的中譯,由王立秋所譯:

< http://site.douban.com/widget/notes/168749/note/93118057/>

 

Bert Jean-François. “dispositif.” Abécédaire de Michel Foucault. Ed. Stefan Leclercq.

Paris: Les Editions Sils Maria, 2004.

 

Brossat, Alain. “La notion de dispositif chez Michel Foucault. ” Séminaire Appareils

culturels, Arts, Musées, MSH 93, janvier 2003 (後來在中山大學哲學研究所發

表,2008/3/1 ; 中譯由洪菁勵所譯:<傅柯布置觀念> .

 

Bussolini, Jeffrey. “What Is a Dispositive? ” Foucault Studies. 10, November 2010: 85-

107. < http://rauli.cbs.dk/index.php/foucault-studies/issue/view/400/showToc>

 

Deleuze, Gilles. “What Is Dispositif? ” Michel Foucault Philosopher. Ed. & Trans.

Timothy J. Armstrong. London: Harvester Wheatsheaf, 1992. 159-168.

 

Foucault, Michel. Il faut défender la socialité : cours au Collège de France (1975-1976).

Ed. Francois Ewald et Alessandro Fontana. Paris: Editions Gallimard et Editions

Seuil, 1997.

 

---. “Preface. ” Anti-Oedipus: Capitalism and Schizophrenia. By Gilles Deleuze and

Felix Guattari. Trans. Robert Hurley, Mark Seem, and Helen R. Lane. Minneapolis:

U of Minnesota P, 1983.xi-xiv.

 

---. Society Must Be Defended, 1975-76. Trans. David Macey. Ed. Mauro Bertani and

Alessandro Fontana. New York: Picador, 2003.

 

---. “The Confession of the Flesh. ” Power/Knowledge: Selected Interviews and Other

Writings 1972-1977. Ed. Colin Gordon.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80. 194-228.

 

---. The Birth of Biopolitics : Lectures at the Collège de France. Trans. Graham Burchell.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8.

 

---.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 1 : An Introduction.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98

[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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