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彙整   /  概念  /  文化研究相關概念:5.齊美爾─日常生活
資源型式: 摘要
提供者:伊象菁
            

摘自:

Ben Highmore著,周群英譯《分析日常生活與文化理論》〈齊美爾;日常生活的片斷〉,台北,韋伯文化:頁53-65[譯自:Highmore, Ben. Everyday Life and Cultural Theory. London: Routledge, 2002. 33-45.]

 

 

日常生活若可理解,片斷從何而來?

與其逐字逐句「拜讀」,或許直接實踐齊美爾(Georg Simmel1858-1918)微觀日常生活時所散落的碎片、枝微末節、瑣碎的人事物,再由看似遙遠的幽微之處層疊拼貼出光與影的破碎與整體,片斷之所在或許正在燈火闌珊處。

漫遊者

誰能作為漫遊者(flâneur)?漫遊者的意義在不同的時空下,從消極到積極的轉向,近年來在後現代理論中有著深刻的討論。但回到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 1821-1867)筆下,他刻劃的絕非是繁華盛美的巴黎,而是城市邊緣人墬落的無底深淵。一如在《惡之華》的〈拾荒人的酒〉中,搖頭晃腦碰撞著牆壁的拾荒者,卻諷刺地像詩人似地踉蹌,這些人受家累操煩,屈服於破爛垃圾堆下疲憊而不堪,變成了大巴黎的嘔吐物;又如在《巴黎的憂鬱》中的〈陌生人〉、〈賣藝老人〉、〈窮苦人的眼睛〉、〈情婦的畫像〉這些散文詩中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型態。波特萊爾在字裡行間窩藏著巴黎的陰暗面,地獄幽黯黑影與追逐麻醉品的歡愉夜以繼日地腐蝕他的肉體、折磨他的內心,形容枯槁一如其筆下的漫遊者。到了班雅明(Walter Benjamin, 1892-1940)在拱廊街研究中那些遊手好閑之人,他們在街道漫遊穿行的生活方式雖與波特萊爾烱異,但這所謂「非我族類」的存在同時提醒我們必須警覺的問題。

 

見微知著

詩人、畫家對漫遊者保持距離的觀察、描寫與齊美爾聚焦於日常生活的觀察之間的差異何在?城市在齊美爾的《貨幣哲學》(Philosophie des Geldes;英譯The Philosophy of Money)中成為現代性碎片的中心,他試著從那些細微的碎片中了解問題的形成、維持與改變,並認為日常生活的瑣碎片斷正好可以突顯出社會的整體性,而「見微知著」中的「微」已可見其輪廓,那麼「著」者又所為何來呢?我們從〈社會學美學〉(Soziologische Ästhetik”)的美學理論裡找到了日常性的核心,與波特萊爾與班雅明描寫的漫遊者形象契合,並且將美學的範疇擴大於整個社會形式之中:

即使是最低微、本質上又十分醜惡的現象,都可以融於一種色彩與形式的脈絡之中……我們把它想像成是一道光線以及一幅圖像,這光線和圖像是所有事物最終的統合,並且從中將流瀉出美麗與意義……若是我們在其終極點上追尋這種美學鑑賞的可能性,那麼我們將會發現,事物之間其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異,我們的世界觀於是轉變成一種美學的泛神論。1

 

現代生活印象

再者,社會學中的印象主義(impressionism)也是研究者對於齊美爾的另一個定義,從上述引言中,我們不難找出印象主義的痕跡,曼海姆(Karl Mannheim, 1893-1947)認為齊美爾「有一種天分,能夠以當代印象派繪畫的特色,相當精準地刻畫出日常經驗,即反映過去未曾得見的陰影,以及環境的明暗度。2 那麼印象主義作為繪畫流派的一支,又如何挪用於社會學呢?波特萊爾在《現代生活的畫家》(Le Peintre de la Vie Moderne)中,除了反對學院的藝術正確,對於官方沙龍壟斷藝術的情況也進行批判,他認為藝術應該要切身周邊、瞬間、偶然的事物,也就是現代性帶給人們的衝突;為了符合現代生活的快速流動,因此印象主義畫家的作畫速度相對地加快,就像是速寫或者快照,在短暫的瞬間進行浮面的觀察,將其散亂所見視為在那「當下」所得之偶然事件。

 

隱藏的批判視角

不過,我們也注意到了部分缺席的批判,因為那在畫布上不斷演示的靜止、固定的經驗,在某種程度上呼應了十九世紀資產階級對於生命的熱情,對於當下美好記憶的永恆追尋;但是印象主義絕非只有單一面向,爾後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1830-1903等人致力描繪工業入侵農村造成土地、自然與社會發展的緊張關係;與有閒階級漫遊者的主題同樣影響著印象主義的發展,在竇加Edgar Degas1834-1917)的《晚間咖啡座的女人》、馬內(Édouard Manet1832-1883)的《陽台》等作品中,我們透過了畫家之眼看到了有閒階級漫遊者如何躲在暗處窥伺著作品中意欲閃避的主角,那些隱約模糊的線條痕跡,這正好突顯了在現代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疏離甚至仇恨,所謂的現代性看似夢幻,迷矇的三原色,有閒人的視角建構一個美好世界,但在那雪泥鴻爪間的確有著嚴肅的議題,供我們反思現代性如何烙印在日常生活裡。

 

消費異化

最後,以過去未來完成式的預言來形容齊美爾的《貨幣哲學》,其內容檢視現代日常生活的疏離、異化,人的價值必須在放置在商品關係之間才能被突顯,消費成為永無止盡證明/消弭自我存在的行為,所謂的低調卻更奢華;清貧卻更卻仍陷落在消費的迴圈裡,而這無間道又是從何時何地的輪迴?貨幣原本的意義在於交換,而物品的價值在於使用價值,然而在資本主義的推波助瀾,歐洲已成為一個龐大的消費市場,尤其在英法兩國的萬國博覽會結束後,交換價值被莫名的神聖化。換言之,產品與勞動力之間的關係開始產生質變,並以交換價值來衡量勞動力,故產品上的標價與人的工時成為感受產品與人類價值的唯一方式,所有人事物皆可收編在消費體系之中,人的價值與存在意義也在交換流動有了不同的改變。

 

懷舊

齊美爾見證了俾斯麥(Otto von Bismarck1815-1898)於1871年建立了德意志帝國,也看到了資本主義與軍火企業如何迅速發展,使得德國在二十世紀初成為歐洲頭號工業國,取而代之的是城市被塞滿工人階級的廉價公寓占據;而展覽、嘉年華、祭典更徹底在城市在人們身上形成矛盾,商品集體在方寸之間轟炸人們感官的結果,造成非麻痺癱瘓即冷寞無感的病症,國家的確在發展,但是人們卻被禁錮其中。3 因此人們開始緬懷過去的美好時光,於是懷舊風起雲湧,只是所懷之舊恐怕又是另一個消費的無底深淵。

 

釋:

1Highmore, 39. 引自Georg Simmel, The Conflict in Modern Culture and Other Essays , trans. K. Peter Etzkorn (New York: Teachers College Press, 1968) 69.

2Highmore, 35. 引自Georg Simmel, The Philosophy of Money, trans. Tom Bottomore and David Frisby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0) 32.

3Highmore, 40.

 

 

Copyright ©2009 國科會人文學中心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