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收到談神父的信是在去年聖誕節，信中他跟我分享了過節的平安、喜悅、與寧靜，但在結尾他卻提到：”Here, we''re in the dead of winter: the sun rises at 9 A.M. and goes down at 3：30 P.M. Since I practice no winter sports after 40 years abroad, I''m beginning my hibernation until spring which is very far behind. It''s 4：30 P.M. right now and pitch dark outside my window.”此刻春天已然到來，然而他卻選擇了冬天，自此長眠！
當時我正值期末的忙碌，所以回了他一封短信，告訴他等放假我再好好的跟他聊聊分享我的生活。一月二十日還沒放假我卻接獲消息得知談神父病了，心中掛記他的健康，祈禱他快些康復好給他寫信，在祈禱與等待中，我是多麼盼望奇蹟會發生在他身上，認識談神父將近二十多年，向來他對我總是有求必應，從沒令我難過失望過，但這回我擔心他將無法回應我的祈求與盼望，二月十日我依照我所承諾的給他寫了信，我不確定他何時會看到我的信，只是想把握住機會表達我對他的感謝與感恩。二月十六日我得知他已於二月十日辭世，我希望他在天國已讀到我給他的信，只是這回我知道他將不會給我回信了！
談神父走了，我雖然心裡有準備，但是接受這個事實，遠比我想像的困難得多，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腦中一片空白，在我的生命中，他是個永恆且值得信賴的師長與朋友!在我的現實生活中，他最了解我的憂悲苦惱，喜怒哀樂，在文學的想像世界中，他藉著作家的筆引領我體會生命中最深的觸動與感動，在靈修生活中，他的智慧話語總讓我絕處逢生，活潑真實的經驗天主。此刻談神父應該解脫、不再痛苦了，他也榮耀的回到天主的身旁。但是對我而言，失去了他這個世界霎那間變得空洞孤寂起來，少了他的風趣幽默，生活顯得單調平淡，少了他的智慧，生命似乎也相形膚淺；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懂」人，有他這樣的一位師長與朋友，生命中所有的失落與苦痛都可以化解承受，他就如同莎士比亞的第30首十四行詩中所言的朋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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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to the sessions of sweet silent thou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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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ummon up 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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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igh the lack of many a thing I sou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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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with old woes new wail my dear time''s was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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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n can I drown an eye, unused to f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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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precious friends hid in death''s dateless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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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weep afresh love''s long since cancell''d w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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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moan the expense of many a vanish''d s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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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n can I grieve at grievances foreg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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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heavily from woe to woe tell 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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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ad account of fore-bemoaned mo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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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ch I new pay as if not paid bef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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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 if the while I think on thee, dear 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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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losses are restored and sorrows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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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是談神父當年教我們的一首詩，在我教書10年後，談神父也以這首詩跟我分享他作為我的老師的欣慰之處，身為他的學生，這首詩是他給我的最大的肯定與勉勵；身為老師，我也謹記著這番話以此作為我教學的座右銘，學著讓我的學生經驗我在我老師身上所經驗的一切，這也是一種薪火相傳吧！
這些日子我回憶了很多談神父跟我說過的話以及他給我的鼓勵與協助。認識他時，他是英文系的系主任。而我當時因為脊椎手術上半身裹著厚重的石膏，心境正處於一個非常絕望的狀態，面對前途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但是談神父在不認識我的狀態下卻毫無保留的接納我、協助我，在各方面給予我很多的具體協助，包括休學中的一整年，他經常指導我的學習、寫信鼓勵我，是談神父開啟了我文學及學術上的信心，當他的學生那段日子也是我在學術領域表現最有創意的一個階段，今天在學術上我所擁有的一切是來自於他的鼓勵與教導。但是他對我影響最深的地方是他讓我經驗到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不覺得有缺陷，在他面前我從不感到渺小、卑微，他的無條件的關愛讓我「站」起來了！如果每個朋友都像一面鏡子能照出自己的形象面貌，我最喜歡照他這面鏡子，因為在他這面鏡子前，我可以看到自己最自在、最真實的一面。他也如同大海中的避風港，當有暴風雨時或船隻無力前行時，他毫無條件的讓經過的船隻停泊靠岸，而他的智慧話語就是最好的補給品。生命中的因緣不可思議，在大部分認識談神父的人，都會覺得他「不像」個祈禱傳教的人，「更不像」神父，但是，當年是在他的那麼多的「不像」，我看到了活在他身上的「天主」，因為誰能讓一個那麼嚮往自由的靈魂奉獻一生呢？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一個才華洋溢的學者把他全部的生命無條件的奉獻給「陌生人」呢？身為他的學生，我們都充分的分享到天主給他的最大禮物，那就是無私、無條件的「愛」。如同他自己在給我的信中所言：
For my part, looking back on the past, I realize how important it is to obtain from God the gift of love in order for us to live properly: love of our work, of people we work for and work with, love of man and God. This is a gift that can be prayed for with the certainty of being answered. Love is all.
愛是一切！談神父，感謝您給我們的關愛！感謝您為我們付出的一切！相信此刻您已與耶穌基督一起復活了！！
孫小玉 |
